天还蒙蒙亮，那毛村郁郁葱葱的番薯地里已经人声鼎沸，村民们正忙碌着收获新一批的番薯。村民李喜抓起一把番薯藤蔓甩了甩，“噗、噗、噗”的沙土应声下落，一簇簇拇指大小的番薯露出了本来的颜色。“别看这些番薯个头小，这可是‘金饽饽’，这几年村民们种番薯可都赚了大钱咧。”

那毛村。吴文静 摄
这些拇指大小的番薯学名叫“黄金手指薯”，是省农业厅扶贫工作队三年前专门从惠州引种到当地的。那毛村位于雷州半岛西南、偏远北部湾岸边，台风多发，全村耕地不足，可耕作田地面积仅1100亩，贫困户缺乏种植技能，大多数没有受过教育。
“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那毛村的扶贫工作只能靠科学技术来帮助。扶贫工作队因地制宜，依托优质番薯种植为核心打造扶贫产业。发动52户贫困户参与，带动了那毛村番薯种植300亩、建成番薯加工厂一座，2019年底实现了年产值240万元的产业规模。

扶贫车间内，工人正忙着加工葛薯。吴文静 摄
如今，那毛村产出的“黄金手指薯”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名牌农产品。而经过三年多的“输血+造血”式扶贫，2019年，52户贫困户共200人基本实现脱贫，那毛村也退出了省定贫困村的行列。
小番薯大卖 贫困户自信了
5月的雷州半岛早已热气袭人，李喜和妻子陈娥一早便起了身，赶着在中午前把自家田里的番薯、花生收一些。忙完了农活，李喜便到村里帮忙着干些泥水工，妻子陈娥则在村里做做保洁。来活的时候，夫妻俩还会到合作社里帮忙分拣打包，一人一天干几份活，已经成了李喜夫妻的生活常态。
四年前，李喜因为自己腿部患有残疾，内心比较自卑，既不愿意和外人打交道，也不想外出工作。一家仅靠着家中的一两亩地种花生种番薯为生，妻子陈娥偶尔打打散工，三个儿子都在上小学，一家五口挤在一间老旧的茅草屋中，生活十分困难。
2016年，广东省农业农村厅扶贫工作队进驻那毛村，针对村里的“三无”情况，工作队确定了选择产业的“三行”原则——可行、易行和能行：搞产业，必须是合法合规，同时村民们能够做得来的，还要是风险低，能够实现稳步增收。最终，工作队决定在村里种黄金手指薯。

福平公园后方，村民在田地里耕作。吴文静 摄
“还以为是什么高端产业，我种了一辈子番薯还是这么穷，种番薯能有啥出路？” 在工作队推进番薯种植的初期，村民和贫困户的质疑声不绝于耳。李喜和许多村民一样，也不相信种番薯能挣钱。
当年，工作队带着3户示范户种下16亩番薯，其中包括李喜家丢荒的两亩地。
让村民们意外的是，春节前番薯丰收了，村里还来了采购的客商，现场现金结算。李喜一家两亩地，短短4个月就“种”出了4000元。尝到了实实在在的甜头，村民们也纷纷跟着开始种植番薯。
眼看在家种番薯都能改善生活，李喜便借了亲戚家的10亩地跟着工作队种番薯，一年就赚了3万多元，除了种番薯，他还参加合作社临时务工，做保洁员，加入合作社担任常务理事……2017年，李喜全家在合作社的分红共11627元，种植红薯的收益约有15000元；算上务工的费用以及各种补贴，2018年李喜全家收入超过10万元，成了村里的脱贫“明星”。
去年，李喜一家盖起了一座崭新的小平房，眼下夫妻俩正盘算着在院子里建起砖头围墙。“李喜不仅种番薯卖番薯，还积极张罗着育薯苗卖薯苗。收入增加、生活变好了，他不再是从前那个自暴自弃的李喜，而是成为了对生活充满热情而又自信的李喜。”那毛村精准扶贫工作队队长、村支部第一书记在评价李喜一家的变化时说。
“高科技”进村 年轻人回来了
在那毛村秸秆生产扶贫车间，经常可以看到一个年轻的身影在忙前忙后，时而指导工人驾驶铲车，时而和工人们一起，将打包好的饲料装车……26岁的莫宙晓从来到车间到现在仅五六个月时间，已经是车间的厂长了。
1994年出生的莫宙晓经历了艰难的童年。在他三岁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后来妈妈也离开了家，他从小就和奶奶相依为命。2015年，在亲戚朋友的帮助下，莫宙晓考上了大专。毕业后在广州做过销售、也在雷州开过画室，几经辗转，却一直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事业。
2019年4月，在驻村扶贫队的帮助下，那毛福平种养专业合作社联合雷州牛车水牧业公司建起了秸秆生产扶贫车间，并引进了一条年产3万吨以上的秸秆微贮饲料生产线。
有了先进的设备和生产线，还得要有人才。年轻又读过大学的莫宙晓成了大家眼中的最佳人选。但莫宙晓却对这项工作存有疑虑，迟迟没有答应。驻村工作队和村干部反复劝说，终于把莫宙晓说进了车间。
莫宙晓也不负众望，一边干一边学，铲车、货车开得炉火纯青，叠包、搅拌等工作也不在话下。经过半个月的考察后，莫宙晓被任命为厂长，全面负责整个车间的运作。

90后厂长莫宙晓正在操作铲车。吴文静 摄
现在，莫宙晓不仅要负责车间内的人员培训和管理，还要负责厂里扩大产能、提升产品质量的开发工作。为了减轻工人搬运饲料叠包的负担，莫宙晓引进了传输带，饲料打包后上传输带即可装车。莫宙晓还和大伙一起，经过调研后引进了德国产的一款圆捆机，解决了农户田地里的秸秆大量清收工作，大大节省了人力成本。
“在厂里我不仅学会了很多技能，还学到了管理的知识和技巧，既长了知识，又长了见识。”莫宙晓说。
“年轻人觉得农业生产很‘老土’，不愿意回村，一直是扶贫工作的痛点难点。”彭彬说。为了带动年轻人回乡发展，工作队费尽心思想了许多“炫酷”的点子。

那毛村党群服务中心。吴文静 摄
2018年，在广东省农业农村厅的支持下，那毛村合作社和珠海羽人公司合资成立湛江羽人飞防服务公司，在村里办起了操作农用无人机培训学校，贫困户子女来培训全部免费。
这么“酷”的工作立刻吸引了村里村外许多年轻人过来学习，23岁的李尊挺就是其中一个。经过考核，李尊挺被公司聘为正式员工，从事专业的无人机植保工作。李尊挺等一批飞手不仅带动了自己的家庭脱贫致富，也带动了更多的年轻人回到村里。
目前那毛村已经培养学员30多人。村里年轻的飞手们操作着无人机，给农田喷药、施肥、播种，超高效率让这项服务深受市场欢迎，订单一个接一个。3年来，合资公司为粤西地区作业面积20多万亩，合作社收入近40万元，贫困户每人每年分红上千元。
产业链延伸 脱贫致富路稳了
如今的那毛村，宽阔的水泥大路，别致的竹栅栏，随处可见的康乐休憩点，用乌石修建的房子围墙，别具心思的花池，曾经的贫困村仿佛成了“度假村”，村口的“福平公园”更成了村里的地标。

那毛村“地标”福平公园。吴文静 摄
“我们村里很多东西都用了‘福平’二字，福平种养专业合作社，福平番薯，福平公园，取的是‘扶贫’的谐音，又寄托了我们变‘扶贫’为‘福平’的奋斗目标和愿望。”村干部潘拾义解释道，以“福平薯”为代表的新引进产业给那毛村送了 “福”，脱了“贫”。

那毛村村道。吴文静 摄

那毛村村貌。吴文静 摄
谈起村里的变化，既是村干部又是村民的李尊敬十分感慨，“在以前，村里是不会看到村民散步的场面的，但现在，村里修起了水泥路，绿化也做好了，还装了路灯，吃完晚饭在村里散散步，已经成了村民们的生活习惯。”

村里的休憩点成了孩子们喜欢的去处。吴文静 摄
随着贫困户实现脱贫，村民的生活越过越好，村里的各项建设也上了轨道，但扶贫工作队的干部们仍然放心不下，“贫困户能够自力更生，不再返贫，这是我们现在需要解决的问题。”
今年4月，在那毛村两委办公室内，那毛福平种养专业合作社和珠海画喜生态农业有限公司举行了签约仪式，画喜公司将在那毛村承包建设一个占地1300多平方米的番薯加工厂。
“要巩固扶贫成果、补齐产业短板，光靠那毛村的老百姓不行，光靠工作队也不行，要从社会上引入有技术、有经验的合作伙伴，保障产业的持续发展。”彭彬希望借助画喜公司的加入，把那毛村打造成番薯产业示范村。
四年来，扶贫工作队在那毛村从一根小小的“黄金手指薯”做起，遇到一个问题，在解决问题的同时建立起一个产业，延伸除了一条“育苗—种植—销售—加工—废料回收利用”的产业链。

工人们正在打包红薯。吴文静 摄
“番薯种出来了，品相好的卖出去，品相不好的就用来加工番薯粉丝，于是我们有了一个加工厂；小番茄和水果丰收了，却没有储存的地方，于是我们有了冷库；玉米甘蔗收割完了，田头的秸秆无法处理，于是建了秸秆饲料生产车间。”彭彬介绍道。

秸秆饲料生产车间。吴文静 摄
工作队还为村里所有的番薯地配备了水肥一体化滴灌设备，建好了番薯粉丝加工厂和800立方米的冷库，还留下了一批种植采收的农机设备，给那毛村留下了一笔带不走的“财富”。
“我们正在发动和培养一些创业青年作为返乡致富带头人，把人才队伍建立起来。合作社也将进一步扩大股东范围，吸纳更多愿意跟着合作社致富的人进来，更重要的是让贫困户减少对扶贫队伍的依赖，能够跟着致富带头人走到市场上闯荡，成为‘市场人’。”村干部潘拾义表示，希望通过这些努力，能够让那毛村不再返贫，真正地从“扶贫”到“福平”。

那毛村内，乌石建造的村房别具特色。吴文静 摄
@脱贫成绩单
建档立卡帮扶对象52户200人，目前已全部脱贫。
发展以优质番薯种植为核心的扶贫产业，发动52户贫困户参与，带动番薯种植300亩、建成番薯加工厂一座，2019年底实现了年产值240万元的产业规模。
建设秸秆生产扶贫车间，创造就业岗位20个以上，村集体收入年增加30万元以上。
引进产值达150万元的小番茄种植项目，带动20户贫困户参与采摘和初加工的工作岗位，每个贫困劳动人口的月薪在1800-2200元之间，种植一造小番茄能为贫困户增收5400至6600元。
为贫困户购买平安“e生保”，惠及45户贫困户、180个贫困人口。
【撰文】南方日报记者 刘稳 顾大炜 见习记者 吴文静 通讯员 黄余武
【摄像/剪辑】吴文静
【作者】 刘稳；吴文静；顾大炜
【来源】 南方报业传媒集团南方+客户端